積木堆

  如果這城市只是一堆透過安排、規畫的幾合形狀,那麼它就像積木堆,而游走在其中的居民,就是最佳的欣賞者,或者,該說是被困在其中的囚犯。如果不曾懷疑馬路上每個燈號的明暗閃爍獨具意義,那麼活在積木堆裡的是囚犯,還是幽靈。那些走過來又走過去的男人女人、老人小孩、白領工人,看起來都不一樣,但其實都有共通點,那就是在積木堆裡。

  這天,他一如往常走在回家的路上,夜的深璲將他緊緊包圍。看向遠方盡是大樓林立,天空的夜甚至不怎麼黑,全都是燈火通明,亮徹雲霄。邊看著天空走路的同時,腳邊忽然踢到一個東西。低頭一看,是一塊木質的積木,不知是哪家的小孩帶上街後遺落,他不假思索地撿起來端在手上把玩,心中輕輕一嘆,雖然是大了點,但城市就像積木堆,如果一直加工再加工,就會變得很壯觀,很偉大。就像是創造一個文明一般,一座城市就是最輝煌的見證。

  他把那塊積木放在手中擺正,自豪自己剛好是名建築師,世界上很多知名的城市他都參與建造與規畫。然而他也不免感嘆,他一直以來就有明白,即便是一座城市再怎麼興建、改造、換新,到頭來都要面對一個無解的事實,那就是到達頂峰之後,開始沉淪、腐敗。儘管他曾經很努力想找到其它解決方法,但都徒勞無功,反倒是弄壞積木堆的花招日新又新,拆除建築的動作不但迅速又確實。

  永遠永遠的,建設趕不上破壞的速度。但是隨即他又輕輕一笑,畢竟這就是工作,他沒什麼好抱怨的,尤其是如果不拆除舊的,就沒辦法更新城市,乃至世界的樣貌,這是很重要的事業,不能為了自己的情緒化就放手不管。就這樣他往回家的方向,沒入夜的寧靜中。

   那塊積木落在一份當日的報紙上,報紙那頁寫著:「迪奧狄華肯,史上最大城市,一把大火燒個精光,考古學者重新探索…」一旁的副版則列了一份補充文:「古今各大城市一夕覆滅:尼尼微、索多瑪與蛾摩拉、龐貝、迪奧狄華肯、吳哥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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